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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 全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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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更時分,夜色深暗,天地沈寂。

看著遠處仍然喧鬧的軍營,方天定喝道:“準備攻擊。”

龐萬春立刻吩咐點火。

瞬間,數十個火盆升起,弩手們點燃木矛,放到弩炮上。

“放!”

咻~咻~咻~

二百餘流星騰空而起,直取軍營。

火木矛落地,瞬間引燃了幾個帳篷。

“啊~敵襲~”

“走水啦~”

“敵襲~敵襲~”

“迎敵~”

“快跑~”

軍營瞬間炸鍋,眾官兵如無頭蒼蠅樣四處亂躥。

一時間,兵找不到官,官找不到兵,亂作一團。

“放!”

第二輪射擊。

慘叫聲愈發密集了起來,也不知道射死了幾個倒黴鬼。

二十息一輪,一連發射了五輪,看到有官兵向著這邊跑來,方天定畫戟一揮,喝道:“撤!”

弩兵兩兩一組,擡起弩炮就走,片刻後消失在夜幕之中。

繞到另一邊,看著紛紛擾擾的軍營,龐萬春問道:“兄長,何不趁亂襲擊?此等亂兵,一鼓可下。”

方天定知道江南兵安逸已久,難堪大用,卻沒想到廂軍素質這麽低。

半個時辰過去,營地裏還沒有收拾利落,不過總算有人想起來入城通報蔡遵了。

要是夜襲,必然可以大獲全勝。

方天定回道:“若是夜襲打散了敵軍,蔡遵必然退兵,非我所願。”

方天定的願望,是全殲這群官兵。

看了一陣,方天定道:“撤,養精蓄銳,明日決戰。”

兩人打馬而走,自有游騎留下監視。

蔡遵正在歌姬的肚皮玩的開心,聽到軍營被襲,當即怒不可揭地狠狠臭罵了顏坦一番。

顏坦也是無辜,他可一直陪在蔡遵身邊呢。

沒奈何,顏坦出城,收拾整點兵卒。

射死者一百五十餘,傷者二百餘,踩死踩傷的,居然有四五百,帳篷也燒了百十頂。

簡直混賬。

整頓完畢,天色已亮,蔡遵怒氣沖沖出了城,喝令出發。

這幫賊寇,晚上不讓人睡好覺,以後就別想睡覺了。

官兵們個個哈切連天,卻也無法,草草吃了早飯,動身剿賊。

走了不到二十裏,將將經過一片密林,只見兩個賊首帶著一群反賊攔在路上。

蔡遵觀望一陣,放下心來。

破衣爛衫,一件甲胄也無,兵器不過些扁擔鋤頭糞叉,不值一提啊。

高可立打馬上前,叫道:“大將高可立在此,誰敢來戰?”

一偏將舉刀答道:“看我王源取爾狗頭。”

高可立舉槍接著刀,兩馬相交,與王源鬥了二十來合,覷準一個破綻,調轉馬頭就走。

“狗官端得厲害,兄弟們快撤。”

聽得高可立倉惶大叫,眾賊發聲喊,全都轉身走了。

蔡遵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功勞飛走,喝道:“追上去,勿要走脫一個。”

落水狗誰不愛打?隨便砍下一個腦袋都是功勞,於是,官兵發聲喊,盡都追了上去。

只是賊寇跑的比兔子還快,真的追不上。

追了一陣,官兵已經跑不動了,突然,有眼尖的叫道:“錢!”

賊寇跑過的地方,明晃晃的銀子,黃澄澄的銅錢,官兵亂了。

立刻精神抖擻地一擁而上,哄搶未了,廝打又起。

顏坦打馬走到,喝道:“些許小錢,值得甚麽?殺了賊寇,繳獲必多,且隨我追殺。”

有那沒撿到錢的,紅著眼睛吆喝道:“殺賊發財。”

賊寇也慢了下來,許是為了節約力氣逃命,銀錢散落了一路。

官兵們跑一陣,撿會錢,直恨不得跑到天荒地老。

看著時跑時停的賊寇,蔡遵不禁想到:“烏合之眾,若不是不好約束士卒,早就一網打盡了。”

卻是沒法,任憑顏坦如何喝罵,士卒們只顧撿錢。

顏坦享福慣了,如何理解士卒的見錢眼開?

沒奈何,走走停停,也不管山高林密,道路蜿蜒,直直追了六十裏有餘,連飯也沒顧得上吃。

士卒們銀錢在懷,也不覺得饑渴。

顏坦見地頭不對,賊寇又消失不見,立刻命令游騎前出偵查。

少頃,游騎回報:“前方乃山谷,只一條路可進。”

蔡遵聽了,道:“必是賊巢無疑,全軍壓上,務必克全其功。”

顏坦勸道:“都監相公,怕是有埋伏。”

蔡遵哂笑道:“烏合之眾,何懼之有?聽令行事?”

此番出兵,除了童謠帶來的恐怖,還有發財的打算。

賊寇肆虐月餘,搶掠錢糧不下百萬,蔡遵如何不眼紅?

剪除反賊,得了戰功,又有了如此多的錢財,回稟朝廷,疏通一番,一個知州怕是也可以的。

升官發財!蔡遵幹勁十足。

顏坦沒奈何,整頓一番隊伍,驅兵入內。

少頃,全軍進入山谷。

山谷不高,不過七八丈的樣子,只是筆直不好攀登。

千餘賊匪拉車抗箱,正想要跑路。

“官兵來啦~”

發聲喊,賊寇轉身就走,箱子車子翻了一地。

錢,金銀銅錢,好多!

官兵也不管奔逃的賊寇了,個個丟下刀槍,抓起金銀就往懷裏塞,任憑蔡遵顏坦如何喝止也無用。

蔡遵急了,喝道:“傳令,膽敢私掠戰利品者,斬!”

路上的散碎銀子就算了,蔡遵也不放在眼裏,這裏卻是成箱成車的,如何能讓丘八們搶了。

立刻有親衛喝道:“相公令,私掠金銀者斬……”

話音未落,只聽得轟地一聲炮響,一彪人馬出現在谷口,牢牢堵住了去路。

三面山壁,也出現了大量的人頭。

不知不覺中,官兵已經被包圍,陷入了死地。

“糟糕!”蔡遵暗暗叫苦。

方天定打馬而出,叫道:“方天定在此,何人來戰?”

王源打馬而出,直取方天定。

擒賊先擒王,只要殺得賊首,必可打破包圍,此乃大功。

“來的好!”方天定大喝一聲,只一刺,把王源刺落馬下。

顏坦見士卒膽怯,喝道:“全軍沖擊!”

無人應答。

大寫的尷尬。

蔡遵急了,叫道:“殺潰賊兵,收獲盡歸大家所有。”

士氣稍覆。

士卒也都知道,懷裏的錢不少,想要帶出去,必須殺敗賊兵才可。

此時,方天定已經回歸本陣,喝道:“結陣,出擊!”

鐺~銅鑼響,潘文得喝道:“齊步走,一!”

鐺,二,鐺,一……

一千狼筅手,分成六排,隨著銅鑼的節奏,如林而動。

整齊的隊列,看得官兵眼都直了。

禁軍也沒有這麽整齊的,遼國的皮室軍怕也不過如此。

按住心慌,顏坦叫道:“莫慌,對方手裏不過毛竹,沖上去!”

兵卒定睛一看,果然是毛竹,只是前頭裝了鐵錐。

穿的藤條編制的甲衣,戴著藤條鬥笠,左臂上各綁著一面藤盾。

武器如此拙劣,這就不怕了,個個穩定下來,結陣,準備沖擊。

“弩手,放箭!”

方天定一聲令下,數百根弩箭從槍兵兩側飈射而出,直直沒入官兵陣中。

哆哆哆~短矛落地,立刻哀聲遍野。

木矛的確射不穿重盾,可是這群官兵也沒重盾啊,區區皮盾團牌,毫無用處,當場被穿了百餘人。

一箭雙雕的也有許多,三殺也不罕見。

“放箭,放箭~”蔡遵驚叫。

賊寇的弩形狀奇怪,威力卻真的不凡,不壓制下去,怕是沒沖到槍陣前就要全軍覆沒。

只是,弓手已經被打懵了,只顧埋頭逃躥。

槍陣最怕遠程攻擊,弩炮手們的首要打擊目標,就是對方的弓弩部隊。

江南武備松弛日久,並不耐戰,弓手被射了一輪,死了百餘人,已然亂了。

龐萬春喝道:“急速射擊!”

咻咻~箭如雨下。

三輪後,官兵陣型散了,顏坦無奈,護著蔡遵向深處退去。

方天定喝令:“繼續前進!”

銅鑼繼續有節奏地響起,在弩炮的掩護下,長槍陣徐徐前進,刀盾手護在兩側。

山谷並不深,兩裏到頭,有官兵慌不擇路,想要攀越逃走,不是被石頭滾木砸死,就是被竹槍捅落。

顏坦喝道:“兄弟們,殺敗賊寇才有活路,跟我殺!”

眼見不能逃,官兵也鼓起勇氣,對著槍陣發起了沖鋒。

投降是不可能的,除非賊寇喊話投降不殺。

方天定自然有心招降,卻要讓手下士兵見見血,總不能兵不血刃吧。

很快,官兵沖到近前。

潘文得喝道:“結陣!”

唰,不動如山。

前排半蹲,狼筅平舉,第二排狼筅架在前排肩膀上,第三排狼筅斜向上,刀盾手穿插陣內,防備敵軍突入。

眼看官兵接近,潘文得喝道:“刺!”

噗嗤,瞬間刺翻了十餘人,官兵攻勢一頓。

潘文得覆令:“刺!”

幾輪下去,官兵丟了百十條人命,又退了下去。

能退到哪裏去?後方就是山壁,有沒有提前準備的繩索,如何攀登得上去?

槍兵已經變成四列,只是叢槍輪流戳,如同滾滾河水,絡繹不絕。

顏坦見勢不妙,一咬牙,持著團牌突進陣中,殺傷幾個槍手後,被潘文得帶著刀手分屍。

缺口出現,後排槍手上前補足,槍陣如故,整齊劃一。

官兵死傷狼藉,鬼哭狼嚎。

見不是頭,有人放下刀槍,跪倒在地,叫道:“別殺了,我們投降!”

“投降,投降~”

片刻間,跪倒一片。

管他投賊不投賊的,先活命再說。

官兵全部跪地,只餘蔡遵一人呆呆地站在哪,他不明白,好好的怎麽就輸了呢?

全程碾壓,哪怕正面對決,怕也是這個結果,只是平原上或多或少能跑掉一些,不至於全軍覆沒。

到底是賊寇太厲害,還是世界變化太快?蔡遵心裏好苦。

這就是方天定首抓練兵的意義,以有組織對無組織,以有信仰對無信仰,當然無往而不利。

殺俘無益,也起不到練兵的作用,方天定下令受降。

起義部隊,喜提第一勝,人人歡欣鼓舞,只覺得平日苦練都是值得的。

看向方天定得目光,也是充滿了熾熱的崇拜。

此戰過後,方天定的軍事指揮權再無疑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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